陳季同生平史事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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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陳季同生平史事考陳季同（1852-1907），字敬如，號三乘槎客，福建侯官人。青年時與嚴復、鄧世昌等人一同就讀于福建船政學堂，攻讀造船專業(yè)。1877年，作為清政府首批派往歐洲的留學生，陳與嚴復、馬建忠等赴英、法深造。陳季同進入巴黎政治學堂修習公法律例，同時又在中國駐英、法、德等國使館任職。不久，陳成為當時歐洲外交界的活躍人物，與俾斯麥（Otto,princevonBismark,1815-1898）、甘必大（LéonGambetta,1838-1882）等德、法政界要人關系密切，同時，也經(jīng)常出沒于歐洲上層社會的沙龍、并

2、在各種文化場合做有關中國的講座，積極參與了當?shù)氐奈幕?。尤值一提的是，?884年起，以陳季同的名字出版的法文著作多種，被翻譯成英、德、意、西、丹麥等多種文字，獲得了西方公眾的廣泛關注。這些作品將一個理想化的“文化中國”形象傳達給西方公眾，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當時西方人對中國的偏見。1891年，已是中國駐德、法使館參贊的陳季同因私債問題被黜回國，后定居上海。歸國后的十多年中，陳季同創(chuàng)辦報刊、翻譯西書、編印教育書籍，還參與了晚清一系列重要的政治事件，并在其中發(fā)揮了不容忽視的作用。在中西文化關系史上，陳季同可以說是一位具有

3、典范意義的先驅(qū)。一方面，他是中學西傳的杰出使者，是第一個出版西文著作并獲轟動影響的中國人。他的多種法文著作將中國文化、文學直接傳播給西方讀者，其中不少內(nèi)容是首次介紹到西方。他是歷史上在中學西傳中擔當了重要角色的中國人，而此前這樣的角色多是由西方人擔當?shù)?。另一方面，他也是西學東漸的使者。通過創(chuàng)辦報紙和翻譯西書，他將西方現(xiàn)代文學、政治、法律觀念引入中國，促進了晚清文學觀念的更新和西方現(xiàn)代政治思想的傳播。綜合這兩方面的成績，陳季同堪稱雙向的文化使者，他一個人擔當了向中西雙方傳播文化信息的使命。在數(shù)千年中西文化交往中，中國人還

4、是第一次擔當這樣的角色、承擔這樣的使命，在這一意義上，正是這位晚清外交官的努力為后來者如辜鴻銘、林語堂等人確立了進行雙向文化交流的典范。　　對于陳季同的研究，近年來已逐漸引起國內(nèi)外學術界的關注。[2]然而由于史料的發(fā)掘還欠深入，有關陳季同生平的一些基本問題尚待考證，其中又尤以此人一生中的三個公案（即1、中法戰(zhàn)爭中的角色；2、涉及兩部書的著作權；3、私債問題。這三個公案關系到對陳季同的總體評價，國內(nèi)外學術界看法各異，顯然是必須加以辨析的。）最為撲朔迷離。筆者盡數(shù)年之力，走訪了中、法兩國多家圖書館、檔案館，自謂于相關史料所

5、獲略多，因以草成此文，就教于大方之家。一、中法戰(zhàn)爭中的角色　　近人徐珂編撰的《清稗類鈔》“外交類”中，有一則關于陳季同的逸事：　　光緒中，越南之役，時駐德兼駐奧使為李鳳苞，參贊則陳季同也。鎮(zhèn)南關之戰(zhàn)，我軍大勝。巴黎聞耗，殊震動，議會大訌，主戰(zhàn)派失勢，內(nèi)閣搖扤，幾至解散。而我國駐德使署，尚未獲有詳實消息也。一日，德相俾思麥克遣人請李使前往密議，李使適以公事赴奧，則召參贊往，越日再召而始赴。俾示以我國大勝之電，并告以巴京議會內(nèi)訌及內(nèi)閣欲倒之情狀。且曰：君電貴國政府，勿與彼和。歐洲方面，我國亦乘機與之挑釁。東西交侵，彼且窮于

6、應付，是亦貴國之利也。陳諾而歸。時李文忠主持外交事，陳越三日，方致電文忠，而先泄其謀于妻。妻，法國產(chǎn)也。初聞俾來召，妻已疑之，用鉤距術，偵得其情，速電其內(nèi)閣。內(nèi)閣急介美國為排解，及陳電至，政府已允美國之請，與之言歸于好，令前敵停戰(zhàn)罷兵，不可中悔矣。[3]此則逸事的流傳，對于確定陳季同在中法戰(zhàn)爭中的角色關系非淺，因此我們有必要從此手來解開謎團。該文有四處史實錯誤：1、鎮(zhèn)南關戰(zhàn)役（1885年3月）時，駐德使臣非李鳳苞，而是許景澄，李于上年（1884年）10月27日即卸任[4]。2、陳季同妻時為劉氏，居福州，當時他尚未娶法國

7、女子賴媽懿為妻。劉氏于1888年病歿[5]，陳娶賴媽懿應在此后，因此文中所謂“先泄其謀于妻”純是附會。3、中法最后和議之成非由美國“排解”，而是由總稅務司英人赫德（RobertHart,1835—1911）及稅務司金登干（JamesDuncanCampbell,1833—1907）促成，并由后者在巴黎草簽“停戰(zhàn)撤兵簡約”。4、德法關系當時雖非友善，但不至于交戰(zhàn)。中方曾與德方接觸，促其以兵相助，但遭婉拒[6]。以此四處錯誤，上述逸聞已不足信。然而陳季同在中法戰(zhàn)爭中確實參與了重要的外交活動，他所起到的作用值得分析?！　≈蟹?/p>

8、沖突源于越南問題。越南與中國南部三省毗鄰，自古以來就與中國有較密切的關系。中國是其宗主國，越南為中國的藩屬，地位同于朝鮮。法越正式關系起于十八世紀，源于法國傳教士的聯(lián)絡。法政府介入越南政治生活，其最初動機概為二端，一為“以越南為對抗英國之工具”，一為以“越南為通商中國之道路”。[7]十九世紀七、八十年代，法政府在越南采取積極政策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