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上博簡《容成氏》小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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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讀上博簡《容成氏》小札在新近出版的《上海博物館藏戰(zhàn)國楚竹書》第二冊中，《容成氏》篇幅最大，也最受學(xué)者關(guān)注。篇中雜記古代帝王傳說，內(nèi)容多與傳世文獻(xiàn)相關(guān)。整理者在考釋中已征引不少古書記載與簡文對讀，為讀者理解簡文提供了重要的參考資料。當(dāng)然，這樣的工作不是一次就能做完的，隨著研究的深入，我們一定能找到更多的傳世材料與簡文印證。下面試舉幾個較為易見的例子供大家參考，并順便就有關(guān)簡文的釋讀談點(diǎn)意見。1《容成氏》第八簡說：于是乎始語堯天地人民之道。與之言正（政），敚柬（簡）以行；與之言樂，敚和以長；與之言豊（禮），敚敀而不逆。堯乃敚（悅）。堯按照整理者原來的編排順序，簡

2、文中的主角不明，因此陳劍先生主張將該簡和第十四簡相連，并舉《子羔》第五簡“堯之取舜也，從者（諸）草茅之中，與之言豊（禮），悅尃……”為證[i]。按，《尸子》和《路史》中也有類似說法，對理解簡文或有幫助?！妒印氛f：舜一徙成邑，再徙成都，三徙成國，其政致四方之士。堯聞其賢，征諸草茅之中。與之語禮，樂[ii]而不逆；與之語政，至簡而易行；與之語道，廣大而不窮。于是妻之以媓，媵之以娥，九子事之，而託天下焉[iii]?！堵肥贰肪矶唬ā端膸烊珪繁荆┦龃耸抡f：語禮，樂詳而不孛；語政，治簡而易行；論道，廣大而亡窮；語天下事，貫昵條達(dá)，咸葉于帝，而咸可底績。于是錫之絺

3、衣、雅琴，命之姚姓。妃以盲，婭以瑩，以窺其內(nèi)。九子事之，以觀其外。雖然用詞略有區(qū)別，但它們與《容成氏》及《子羔》所載較為接近。這再一次證明，第八簡所講的主角確實(shí)是舜，陳劍先生將其與第十四簡相接是正確的。從兩種傳世文獻(xiàn)看，《容成氏》簡末所缺內(nèi)容可能是講堯以二女妻舜、以九子事舜之類的事情。參照兩種文獻(xiàn)，我們對簡文某些字詞的理解似可重新斟酌。例如，三個“?！弊?，很容易想到讀“悅”。但這樣讀與《路史》所載不能密合，似有再做考慮的必要（如讀“說”）。又如，“敀”、“尃”二字應(yīng)與“詳”同義，似可讀為“溥”或“博”[iv]。2《容成氏》第二十四至二十五簡說：面皯皵[v]，

4、脛[vi]不生之毛，□濏湝流，禹親執(zhí)枌耜，以波（陂）明者（都）之澤，決九河之阻，于是乎夾州、徐州始可處。這是一段描述大禹治水過程的簡文，類似說法在古書中較為常見。如《莊子·天下》：“墨子稱道曰：昔禹之湮洪水，決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，名山三百，支川三千，小者無數(shù)。禹親自操橐[vii]耜而雜天下之川，腓無胈，脛無毛，沐甚雨，櫛疾風(fēng)，置萬國?！薄俄n非子·五蠹》：“禹之王天下也，身執(zhí)耒臿以為民先，脛不生毛，雖臣虜之勞不苦于此。”簡文的“枌耜”，整理者以為是“朸耜”之訛并讀為“耒耜”，陳劍先生則懷疑應(yīng)讀為“畚耜”[viii]。從文例看，“枌耜”應(yīng)與《莊子》的“橐耜”及《

5、韓非子》的“耒臿”相當(dāng)。橐是盛土之器，耜是掘土之器?！俄n非子》的“耒臿”，《淮南子·要略》作“虆垂”。王念孫已經(jīng)指出，“虆垂”是“虆臿”之訛，“耒臿”則是“虆臿”之通假[ix]。據(jù)《集韻》，虆是“盛土籠”，與“橐”所指實(shí)同。臿是鍬，與“耜”都是掘土之器。因此，《莊子》的“橐耜”，《韓非子》的“耒臿”，以及《淮南子》的“虆臿”，三者用字雖異，其所指實(shí)同。比較三種文獻(xiàn)可知，《韓非子》“耒臿”的“耒”用的不是本義，而是“虆”的通假字。因此，這并不能作為簡文“枌耜”訛作“朸耜”并讀為“耒耜”的證據(jù)。也就是說，將簡文禹所執(zhí)之器視為“耒耜”，與傳世文獻(xiàn)不合。值得注意的是

6、，上引《淮南子》的“虆垂”，《太平御覽》引作“畚插（鍤）”[x]。這證明，陳劍先生讀“枌耜”為“畚耜”的說法是正確的。古書中作為器物用的“畚”字有兩種含義。一種是指盛土之器，《國語·周語中》：“其時儆曰：收而場功，偫而畚梮，營室之中，土功其始?！弊ⅲ骸佰?，器名，土籠也。”另一種是指掘土之器，《廣雅·釋器》：“畚，臿也?！焙單摹佰务辍奔啊痘茨献印贰佰尾澹ㄥ殻钡嫩巫郑@然用的是第一義?？傊鶕?jù)傳世文獻(xiàn)記載，可以斷定簡文的“枌耜”應(yīng)讀為“畚耜”，畚是盛土之器，耜是掘土之器。3《容成氏》第二十二簡說：禹乃建鼓于廷，以為民之又（有）訟告者鼓之?！豆茏印せ腹珕枴罚骸?/p>

7、黃帝立明臺之議者，上觀于賢也；堯有衢室之問者，下聽于人也；舜有告善之旌，而主不蔽也；禹立鼓于朝，而備訊唉；湯有總街之庭，武王有靈臺之復(fù)，而賢者進(jìn)也。”《路史》卷二十二引《太公金匱》：“禹居人上，慄慄如不滿日，乃立建鼓。”二書皆載禹有建鼓之事，可與簡文印證。4《容成氏》第四十六簡至四十七簡說：文王聞之，曰：“唯（雖）君亡道，臣敢弗事乎？唯（雖）父亡道，子敢弗事乎？孰天子而可反？”受（紂）聞之，乃出文王于夏臺之下而問焉：“九邦者其可來乎？”《呂氏春秋·行論》：“昔者紂為無道，殺梅伯而醢之，殺鬼侯而脯之，以禮諸侯于廟。文王流涕而咨之。紂恐其畔，欲殺文王而滅周。文王

8、曰：‘父雖無道，子敢不事父乎？君雖不惠，臣敢不事君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