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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古代名馬稱號(hào)語原考一旦談及古代中國的名馬，人們首先想到的，往往是西周穆王的“八駿”?！赌绿熳觽鳌份d云：“（穆）天子之駿，赤驥、盜驪、白義、踰輪、山子、渠黃、華騮、綠耳。”[1]《拾遺記》雖然也提及“八駿”，但是其名與《穆天子傳》迥異：“王馭八龍之駿：一名絕地，足不踐土；二名翻羽，行越飛禽；三名奔霄，夜行萬里；四名超影，逐日而行；五名踰輝，毛色炳耀；六名超光，一形十影；七名騰霧，乘云而奔；八名挾翼，身有肉翅。遞而駕焉，按轡徐行，以匝天地之域?！盵2]此外，唐太宗所寵愛的六匹戰(zhàn)馬，即所謂的“昭陵六駿”，也頻為后世之人道及。昭陵遺址在今陜西省醴泉縣西北的九峻山上，太宗當(dāng)初曾經(jīng)親自撰文，為文
2、德皇后立碑于此，并刻六匹愛馬之石像?！秲?cè)府元龜》載云，唐太宗貞觀十年（636年）十一月，謂侍臣曰：“朕自征伐以來，所乘戎馬，陷軍破陣，濟(jì)朕于難者，刊石為鐫真形，置之左右，以伸帷蓋之義?！盵3]《金石錄》云：“右《唐昭陵六馬贊》。初，太宗以文德皇后之葬，自為文，刻石于昭陵；又琢石象平生征伐所乘六馬，為贊刻之。皆歐陽詢八分書?！盵4] 這六駿的名字分別是：颯露紫、特勒驃、拳毛、青騅、白蹄烏、什伐赤。又，太宗在位后期，北方游牧部落骨利干（或謂其地在今貝加爾湖之北）曾遣使獻(xiàn)馬：“其大酋俟斤因使者獻(xiàn)馬，帝取其異者，號(hào)十驥，皆為美名：曰騰霜白，曰皎雪驄，曰凝露驄，曰縣光驄，曰決波騟，曰飛霞驃，
3、曰發(fā)電赤，曰流金，曰翔麟紫，曰奔虹赤。厚禮其使?！盵5]此外，尚有其他許多“駿馬”、“寶馬”、“天馬”、“神馬”之類，如駃騠[6]、騕褭[7]、汗血馬[8]等等，本文不擬詳述。古代中國之馬——尤其是名馬——之非“土產(chǎn)”，而多得之于域外（特別是中亞和北亞），早為世人認(rèn)可，在此毋需贅述。實(shí)際上，從這些名馬的稱呼方面，很容易辨別出非漢語的語原。諸如“盜驪”、“踰輪”、“什伐赤”、“特勒驃”等，都難以用漢文解釋其含義。至于“白義”、“渠黃”、“華騮”、“颯露紫”等，雖然似乎頗具漢文含義（古人確也多作這類解釋），但是，它們很可能仍屬外來語譯名，只不過兼顧音義罷了。至于《拾遺記》所列的馬名，則
4、恐怕絕大部分是后人將其“漢化”和“神化”了的名號(hào)，業(yè)已脫離了真實(shí)馬匹的本來面目，歪曲了名號(hào)的最初含義。本文旨在就古代中國部分名馬的稱號(hào)，作語原方面的探討。對(duì)于前人的陳說予以重新研究，或有新的發(fā)明，或作修改、充實(shí)，以期初步揭示出域外游牧民族的“馬文化”對(duì)于古代中國文化的巨大影響。對(duì)于馬名的比定，力求符合于下述三個(gè)條件：第一，在語音方面盡量一致（當(dāng)然，考慮到各種方言的區(qū)別，以及漢譯者在兼顧音義時(shí)可能出現(xiàn)的語音偏差，有些對(duì)音不可能象現(xiàn)代譯名那樣精確地吻合）。第二，多數(shù)原語當(dāng)與顏色有關(guān)（盡管郭璞“八駿皆因其毛色以為名號(hào)”之語[9]未必盡然，但也不能完全無視）。第三，這些原語無論是含有顏色之義
5、，還是其它意思，都應(yīng)該本就是馬的稱號(hào)，或者是與之關(guān)系密切的詞匯。茲考證如下。一．“盜驪”的語原可能是突厥語toruğ郭璞注《穆天子傳》“盜驪”云：“為馬細(xì)頸。驪，黑色也?！痹诖?，“驪”字似乎有其漢文含義，但是這種馬還有許多異名?！稄V雅疏證》釋“駣”條云：“《史記·秦本紀(jì)》‘造父得驥溫驪’，徐廣云：‘溫，一作盜?！端麟[》云：‘鄒誕生本作駣，音陶?！瘎t盜驪即此駣?！队衿纷魈要罚弧队[》引《廣雅》，亦作‘桃’；《集韻》云：‘駣，獸名，似馬。’”[10] 由此可見，“盜驪”又能作“駣”、“桃”、“駣”等；而“”、“”諸字卻無“黑色”之義，僅音與“驪”同而已。
6、亦即是說，“盜驪”一名最初全然出于音譯，是十分明顯的。故而，“盜驪”之原義未必是“細(xì)頸的黑馬”?！蛾I特勤碑》[11]東面第33行記道：“（闕特勤）第三次騎yäginsilik官的帶有馬衣的粟色馬進(jìn)擊，該馬在那里死了?！盵12]在此，“栗色馬”的古突厥語原文的拉丁轉(zhuǎn)寫為toruğ，此詞至今存在于突厥語的所有語言群中；它在東北語言群的圖凡語中，可以寫作doruğ，在西北語言群的奧斯曼語中，則可寫doru，如此等等。特金釋其義為“bay，reddish-brol;rüng，今于闐呼如yurung（即玉隴哈什河之玉隴），踰輪之義為‘白’，與郭璞注因毛色而命名合。
7、”[28]在此，岑仲勉雖然否定了日本學(xué)者的“蛇”語原說，但是我認(rèn)為，其“白”的比定也未必確切。就語音而言，ürüŋ（也可寫作yürüŋ）固然與漢文“踰輪”（古音為*diu*li.[1]［晉］郭璞注《穆天子傳》卷一，第4葉，文淵閣本《四庫全書》，子部十二。[2]［晉］王嘉《拾遺記》卷三，第1葉，文淵閣本《四庫全書》，子部十二。[3]《冊(cè)府元龜》卷四十二《帝王部·仁慈》，第一冊(cè)，477頁下，中華書局影印本，1960年。[4]?。鬯危葳w明誠《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