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論柳永的羈旅離別詞與北宋詞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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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略論柳永的羈旅離別詞與北宋詞論一、引言????歷代對于柳永（生卒年不詳）[1]詞的稱贊和詆訾都是相當極端，其中在北宋詞壇尤為明顯，主要是對柳詞的雅與俗進行一場爭論。這場爭論的觸發(fā)點，在于柳詞是同時并存雅俗兩種作品。這一點在古時，是很難找到這樣歸納起來的議論。[2]但近代學者已指出柳詞實有雅、俗兩面。[3]柳詞俗的方面，主要表現(xiàn)在題材內(nèi)容上，多寫妓女生活與世俗女子對愛情的大膽渴求，表現(xiàn)手法上則直觀淺露，不求委婉含蓄，語言上多使用市井俚俗之語；而其雅詞創(chuàng)作則主要集中在他入仕之后，由俗返雅，雅風發(fā)微，特

2、別在其羈旅離別詞和都市風物詞。[4]可是，北宋詞壇除了極少數(shù)者能識出柳永對雅詞也有所開拓外，大都直斥柳詞卑俗。[5]忽略了柳詞在北宋詞壇的特殊性是在于引俗入雅、雅俗共濟。[6]因此，本文先討論北宋對雅詞的要求，然后再對柳永的羈旅離別詞解說它們與北宋雅詞的關(guān)系。二、北宋的雅詞觀????詞最初從民間來的，它前身是民間的小調(diào)。隨著唐代的商叢發(fā)展與都市興起，為了適應(yīng)社會文化生活的轉(zhuǎn)變，同時由于音樂、詩歌的發(fā)展，詞在民間漸漸流行起來。[7]這種源于民間的音樂文學本是通俗淺近、生動活潑。而根據(jù)歐陽烔（896-

3、971）在《花間集敘》說明了詞是「庶使西園英哲，用資羽蓋之歡，南園嬋娟，休唱蓮舟之引」，[8]所以詞在北宋仍被視為娛樂消遣的工具。加上北宋詞人承襲「花間」傳統(tǒng)刻畫男女戀情、離別等題材，因而北宋前期的詞還保有曲子本位的特色。[9]????柳詞正是承襲了這種民間文學的俚俗特色，所以被當時文人輕視。黃莉雅更認為北宋詞的雅、俗之爭的肇因，是源于柳永。[10]而原因是柳永為市妓而作的詞大多只帶有俗艷風味，而沒有符合傳統(tǒng)儒雅而自然含蓄的風格。后來到了蘇軾（1037-1101）開始提倡詞的雅化。蘇氏提「以詩為詞

4、」的理論，傳統(tǒng)上「詩」是言志寓言的正統(tǒng)文學；「詞」則是言情娛樂的俗文學。蘇軾力圖打破這種傳統(tǒng)局限。所以，指出詞為「詩之裔」，企圖改變詞的本質(zhì)，使詞除了應(yīng)歌娛樂之外，還能抒發(fā)志向、氣節(jié)與感懷，在精神上與詩靠攏。他這種對詞的理論甚至影響黃庭堅（1045-1105）與張耒（1054-1114）等詞人。[11]????不過，蘇氏提出「以詩為詞」的理論，卻因引起陳師道（1052-1102）的「本色說」與晁補之（1053-1110）的「當行說」的反撥。所謂「本色」是指詞是詞，不能能當作詩來寫。[12]而「當行

5、家語」則指詞作為一種特殊的文體，有其自身的婉約嫻雅之美。[13]兩者皆認為詞若過分向詩靠攏，反而破壞了詞本身特有的文學屬式。這些詞論當中，最能體現(xiàn)對雅詞創(chuàng)作的主流，當為李清照的《詞論》。李氏提出「別是一家」之說。她認為詞要高雅、渾成、協(xié)樂、典重、故實、鋪敘，還要情致。[14]李清照籍品評各詞家的優(yōu)缺點，從而構(gòu)建自己理想中的詞。而這些好詞的要素之中，李清照特別重視協(xié)樂、典雅兩大要素。她指蘇軾過于把詞向詩靠攏，以致「往往不協(xié)音律」，失卻了詞的本來的音樂特質(zhì)。李氏本身并不反對「以詩為詞」的某些手法為詞，

6、只是蘇軾過于強調(diào)詞的文學屬性，她只欲矯正因強調(diào)詞的文學性而帶來對音樂性的忽視。[15]所以，她也相當重視詞的格調(diào)，她認為「自后鄭、衛(wèi)之聲日熾，流糜之變?nèi)諢?，顯然是指斥中晚唐詞的內(nèi)容流靡，格調(diào)低下，至「五代干戈，四海瓜分豆剖，斯文道熄」，也見她對五代《花間》詞風的俗艷的不滿，因而她才批評柳詞中那些寫風月狎邪之事，是「辭語塵下」。所以，李清照具體精煉提出了雅詞必須重視音樂性，即協(xié)音律，而內(nèi)容上則需要高雅、典重。綜合以上諸家而論，北宋詞壇對雅詞要求就是要協(xié)于音律，而內(nèi)容上是抒情言志，但必須為情所役，真

7、情流靈，用語不失典雅。三、柳永的羈旅離別詞和都市風物的「雅」????7/7誠然在柳詞中，很多都是寫妓丨女生活的艷情詞，與蘇軾、李清照所言的內(nèi)容高雅是偏離甚遠，雖然有部分對妓丨女的悲慘生活的描寫，在感情上真摯動人，但不乏大膽露骨地描寫男丨女交歡之事的詞作，[16]即使近人龍榆生也斥這等市井之詞「近于猥褻，不免低級趣味，這是被一般文人雅士所共唾棄的一面?！筟17]不過，他的羈旅離別詞卻歷來為文人所稱訟，如陳振孫（1211-1249）《直齋書錄解題》卷二十一稱柳永「尤工于羈旅行役」，[18]彭孫遹（16

8、31-1700）《金粟詞話》也稱柳詞「自有唐人妙境」。[19]他的羈旅詞大都符合北宋詞壇對雅詞的要求，其中〈八聲甘州〉更是當中的典范之作：對瀟瀟、暮雨灑江天，一番洗清秋。漸霜風凄慘，關(guān)河冷落，殘照當樓。是處紅衰翠減，苒苒物華休。惟有長江水，無語東流。????不忍登高臨遠，望故鄉(xiāng)渺邈，歸思難收。嘆年來蹤跡，何事苦淹留？想佳人、妝樓颙望，誤幾回、天際識歸舟。爭知我、倚闌干處，正恁凝愁。[20]即使一向批評柳詞過俗的蘇軾也稱贊其羈旅詞。據(jù)趙令畤（1051-1134）《侯鯖錄》卷七引蘇氏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