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國詩人荷爾德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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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說起荷爾德林長江很多同行同事可能怎么也想不到，我今年選擇來德國圖賓根做交流的一個重要原因，并不是考慮學(xué)術(shù)水平名氣之類（盡管這里出了黑格爾、騰尼斯和達倫道夫），而是因為這里有詩人荷爾德林。我對荷爾德林，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，總覺得好像曾經(jīng)是朋友，但他突然消失到另一個世紀中去了，好像我正想對他繼續(xù)說什么，“哎，我覺得……”，但轉(zhuǎn)過身發(fā)現(xiàn)他已經(jīng)不見了，這種感覺怎么來的？我常常問自己，好像又是一種什么“潛意識”或“情結(jié)”。我最早是從海子那里聽說“荷爾德林”這個名字的，說到海子，又引發(fā)出一些燕園舊事的回憶。我和海子不算真正“認識”，只是在當

2、時高校文學(xué)圈的某些聚會中見過面，他年齡并不比我大多少，但因為年級高，總好像屬于另一撥人，看我們都是俯視。按北大當時的分類,我當時不算“搞文學(xué)的”，但我給他們的整個感覺可能很可靠，他們就不拿我當外人，當著我什么都說，什么都罵，什么都干……現(xiàn)在我常常感到有點滑稽的是，這些好像剛剛發(fā)生的事情突然就變成“回憶”了，而實際上不過是當時日常雜七雜八胡鬧的故事，現(xiàn)在的人們，還要從“風入松”之類大書店浩瀚的精美的書籍中去解讀和繼承，而很多有趣的的當事人們，這些年好像都沉到海底去了，反而很少出來講述那些事情。海子很喜歡荷爾德林，嚴格地說，是“最”喜

3、歡荷爾德林。海子死后，一天傍晚，大家在北大29樓前搞露天紀念會，會上還提到荷爾德林，有的人認為荷氏的影響，是他自殺的原因之一。海子紀念會，實際上是89年那個多事之春北大的第一次集會（但當時不是圈內(nèi)人，未必知道此事）。我還記得當時有一個窮追某女生未遂的學(xué)生干部，情緒沮喪又不愿流露，不知什么心理機制作用，那天打扮極夸張，穿一深藍色長風衣，大黑墨鏡，很另類地站在人群后面，這和他平時春風少年的服裝風格迥異。我還和另一個哥們兒站在離他十幾米遠的地方，私下議論，某某這身打扮也太“全副武裝”了……海子的死，大家吃驚，但又不完全意外。他生命的精彩

4、，就是一直和死亡融為一體，只可惜當時的政治激情，使得這一精彩的生與死，被涂鴉一樣涂抹了淺薄短命的政治油彩，以至于等到激烈的爭斗散去，海子的生死，也這么稀里糊涂地隨風而散了，好像一個本來嚴肅的葬禮，大家正抬著棺木向墓地走，突然來了賣彩票的，人們紛紛放下棺木，蜂擁而去，贏了的吃喝玩樂，輸了的落草為寇，而那口棺木就扔在半道上……可話也說回來,只因為那是棺材，如果是一個結(jié)婚坐驕子的，又會如何，坐轎的也會跳出來隨大家一起奔過去，或自己步行回家？可能這就是“活著”的好處，中國的婚禮和葬禮都是幾個人抬著一個人，唯一區(qū)別就是一個是死人，另一個是活

5、人。為什么結(jié)婚是“喜事”，不過因為是活著罷了！后來很多年，這種意像，總在我腦中浮現(xiàn)，每每遇到抬棺木，就想到海子，我那年在云南做田野調(diào)查，參加過幾次當?shù)氐哪欠N葬禮，也都要抬棺木。當?shù)氐亩Y儀很嚴，一切都按各種關(guān)系排序，本來我是外人，沒有角色，但族長對我說，你就按本家親戚算吧。當?shù)亍氨炯矣H戚”就是一個爺爺?shù)?，要披全孝，就是用白布從頭到腳都披上，腰上也系白布，站成兩排，舉松明火把，天亮后要輪流抬棺材爬幾個小時的山路，沿途鳴槍等。當時在搖曳的光影里和抬棺的路上，我就閃念聯(lián)想到海子。前幾天，在這邊幫助別人準備一個關(guān)于中國文化講座，我建議其中播

6、放幾部中國電影片斷，包括《我的父親母親》（德語譯成“回家的路”），其中后來在夜色雪野上抬棺送葬的人群，又喚起我這一類聯(lián)想。我總覺得，海子的棺材，還扔在1989年的路上……總感到一種“造孽”的心情，這種感受，和現(xiàn)在人們每每提到的他的“面朝大海，春暖花開……”相去很遠。常常覺得欣慰的，就是在那一年，為了紀念海子，《世界文學(xué)》發(fā)表了他的遺作《我喜愛的詩人荷爾德林》，那篇文章我讀過多次，好像前不久和朋友喝酒，談起荷爾德林，還拿出來讀過，但現(xiàn)在說起來，什么也想不起來，只記得他引述了幾段荷爾德林的詩，“英雄在鐵鑄的搖籃中長成……詩人何為，在神

7、圣的黑夜，他走遍大地……”。后來讀赫爾德林的詩，因為翻譯的不同，這些話變成了好像不相關(guān)的另一些話，簡直令我絕望，從此幾乎不再讀翻譯的詩了。我后來屢屢產(chǎn)生過學(xué)德語的念頭，深層意識里就是為了讀荷爾德林的詩，這種說法可能有人會覺得很離譜，但卻是我真實的想法，最重要的證明，就是我事實上一直沒有真正學(xué)會德語。如果不是為了這樣一個不著邊際的縹緲的動機，而是什么現(xiàn)實的目的，那憑著目前的便利條件，早就學(xué)會了。今年做交流項目，本來有很多選擇，美國英國法國韓國印度都有，包括哈佛的項目，學(xué)校還專門打來電話說我今年肯定能去云云，但我一看到圖賓根，想到荷爾

8、德林，別的選擇其實已經(jīng)沒有任何吸引力了。一次和朋友喝酒的時候，我說“我想去圖賓根看看荷爾德林究竟是怎么回事兒”。但來到圖賓根后，我一直沒有去參觀荷爾德林故居。距離很近，就在Neckar河邊，從我辦公室隨便走幾步就到了，平時也常常路過，今天下午去火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