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莊子（六）》德充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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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《莊子（六）》德充符【題解】本篇的中心在于討論人的精神世界，應(yīng)該怎樣反映宇宙萬物的本原觀念和一體性觀念。莊子在本篇里所說的“德”，并非通常理解的道德或者德行，而是指一種心態(tài)。莊子認(rèn)為宇宙萬物均源于“道”，而萬事萬物盡管千差萬別，歸根到底又都渾然為一，從這兩點(diǎn)出發(fā)，體現(xiàn)在人的觀念形態(tài)上便應(yīng)是“忘形”與“忘情”。所謂“忘形”就是物我俱化，死生同一；所謂“忘情”就是不存在寵辱、貴賤、好惡、是非。這種“忘形”與“忘情”的精神狀態(tài)就是莊子筆下的“德”?！俺洹敝赋鋵?shí)，“符”則是證驗(yàn)的意思。為了說明“德”的充實(shí)與證驗(yàn)，文章想象出一系列外貌奇丑或

2、形體殘缺不全的人，但是他們的“德”又極為充實(shí)，這樣就組成了自成部分的五個小故事：孔子為王駘所折服，申徒嘉使子產(chǎn)感到羞愧，孔子的內(nèi)心比叔山無趾更為丑陋，孔子向魯哀公稱頌哀駘它，跂支離無脤和大癭為國君所喜愛。五個小故事之后又用莊子和惠子的對話作為結(jié)尾，即第六部分，在莊子的眼里惠子恰是“德”充符的反證，還趕不上那些貌丑形殘的人?！驹摹眶斢胸Ｕ咄躐~①，從之游者與仲尼相若。常季問于仲尼曰②：“王駘，兀者也。從之游者與夫子中分魯③。立不教，坐不議；虛而往，實(shí)而歸。固有不言之教，無形而心成者邪④？是何人也？”仲尼曰：“夫子，圣人也，丘也直后

3、而未往耳⑤。丘將以為師，而況不若丘者乎！奚假魯國⑥！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?！背＜驹唬骸氨素Ｕ咭?，而王先生⑦，其與庸亦遠(yuǎn)矣⑧。若然者，其用心也獨(dú)若之何⑨？”仲尼曰：“死生亦大矣，而不得與之變，雖天地覆墜，亦將不與之遺⑩。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(11)，命物之化而守其宗也(12)?！背＜驹唬骸昂沃^也？”仲尼曰：“自其異者視之，肝膽楚越也(13)；自其同者視之，萬物皆一也(14)。夫若然者，且不知耳目之所宜(15)，而游心乎德之和(16)；物視其所一而不見其所喪(17)，視喪其足猶遺土也(18)?！背＜驹唬骸氨藶榧阂云渲?19)，得其心以其心

4、(得其常心(21)，物何為最之哉(22)？”仲尼曰：“人莫鑑于流水而鑑于止水(23)，唯止能止眾止(24)。受命于地(25)，唯松柏獨(dú)也在冬夏青青；受命于天，唯舜獨(dú)也正，幸能正生(26)，以正眾生。夫保始之征(27)，不懼之實(shí)；勇士一人，雄入于九軍(28)。將求名而能自要者(29)，而猶若是，而況官天地(30)，府萬物(31)，直寓六骸(32)，象耳目(33)，一知之所知(34)，而心未嘗死者乎！彼且擇日而登假(35)，人則從是也。彼且何肎以物為事乎(36)！”【注釋】①兀：通作“跀”（ｙｕè），斷足的刑法?！柏Ｕ摺敝甘苓^跀刑只有

5、一只腳的人。王駘（ｔáｉ）：假托的人名。②常季：魯國賢人，傳說為孔子弟子。③中分魯：在魯國平分，意思是在魯國彼此間差不多，不分上下。④無形：不具有完整的形體。心成：內(nèi)心世界達(dá)到成熟的境界。一說“無形”指不須用形表，“心成”指潛移默化。⑤直：通作“特”，僅只的意思。后：意思是落在對方的后面。⑥奚：何。假：已，只。⑦王：突出、超過的意思；“王先生”即遠(yuǎn)遠(yuǎn)超過了先生。⑧庸：平庸，這里指平常的人。“其與庸亦遠(yuǎn)矣”，是說他跟平常人相比也就相差很遠(yuǎn)很遠(yuǎn)了。⑨若之何：如何，怎么樣。⑩遺：失。“不與之遺”是說不會隨著天翻地覆的情況而喪失。(11)

6、審：明悉，通曉。假：憑依；“無假”即是“無待”。舊注“假”通作“瑕”，指審度自己沒有一點(diǎn)兒毛??；姑備參考。(12)命：任?！懊镏本褪锹犎问挛锏淖兓?。宗：本，主旨。(13)肝膽楚越：肝膽兩種器官緊緊相連，楚越兩國相去甚遠(yuǎn)，喻指鄰近的肝膽同于一體之中也像是楚越那樣相去甚遠(yuǎn)。(14)一：同一，一樣的。(15)耳目之所宜：指適宜于聽覺、視覺的東西。(16)游心：使心靈自由馳騁遨游。和：混同。(17)聽一：同一的方面。所喪：失去而引起差異的一面。(18)遺土：失落土塊。(19)以下四句很不好理解，各家斷句也不一致，這里取傳統(tǒng)的斷句方法

7、。為己：即修己。知（ｚｈì）：智慧?！盀榧阂云渲奔础耙云渲獮榧骸保馑际沁\(yùn)用自己的才智來修養(yǎng)自己。(其心以其心：即以其心得其心，大意是，用自己的心智去求取自己的理念。(21)常心：真常之心，即忘知忘覺，無思無慮的心境。(22)物：外物，這里指眾多的門徒。何為：為何，為什么。最：聚集。(23)鑑：“鑒”字的異體，照看，審察的意思。遠(yuǎn)古無鏡子，人們對著盛有水的器皿照看就像今天照鏡子一樣，故有“鑒于止水”而“莫鑒于流水”的說法。(24)唯止能止眾止：唯有靜止之物方能照人，方能使別的什么東西也靜止下來。(25)以下四句有的版本為六句：“

8、受命于地，唯松柏獨(dú)也正，在冬夏青青；受命于天，唯堯舜獨(dú)也正，在萬物之首”，句式要工整得多，姑備參考。(26)正生：即正己，指端正自己的品行。下句“正眾生”即端正他人的品行。(27)始：本初之態(tài)。征：跡象。(28)九：非實(shí)數(shù)，“九軍”猶言千軍萬馬。一